九歌．山鬼 @ 沉墜的輕喚

　雲門的【山鬼】是一位男角，林懷民解讀他為一個孤獨寂寞的角色，在黑暗的山中跳著顧影自憐的舞，舞者的肢體語言妖媚動人，十分攝人心弦。在看蔣勳的書時我就深受這個角色吸引，因為這些描述：「自古以來是圖像上變化最多的神，有妖魅女神，或豐滿少女，還有街頭流浪漢或遊民。總之是：如同我們走到高深密林深谷，聞到腐爛葉子的氣味，濕冷陰鬱的山林氣息。」

　我一直深深喜歡山裡的氣息，於是google 了一下山鬼果然從古到今有很多人畫過，現代的多半偏夢幻模樣的半裸女的風格，有的根本是挑逗人慾望的裸女照...也不能太怪這些人啦，誰叫詩裡寫的「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想像山裡出現一個對你含情脈脈笑得撫媚，又身形窈窕的美女，你會把她畫成怎樣？總之徐悲鴻畫的算是我覺得比較合理而動人的山鬼，google完畫作後我決定來畫自己心目中的山鬼。

　首先先查詢google大神山鬼到底身邊有什麼基本元素，出處。大體上我所畫的元素都從下面這幾句詩來的：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披著薜荔般的衣裳腰間繫著女蘿的腰帶--後來我查薜荔誤會成木蓮，所以衣服畫的不大對，但女羅=松蘿腰帶應該沒錯啦。

乘赤豹兮從文貍，辛夷車兮結桂旗。
佈滿裝飾香草辛夷的車駕--這我沒畫，我把它畫成山鬼騎在豹上，第二張還畫了隨從"文貍"，應該就是狸貓吧！嚴格說來我比較喜歡第一張，我覺得自己有畫出山林的氣息，但山鬼的表情畫的不大對。哈哈，既含睇兮又宜笑到哪去了？

　因為畫完第一張覺得很高興，就想來畫張山鬼近照，於是我那少女漫畫症徹底發作，就畫成這副德性了。同時想說身在台灣，為何不畫面臨被除名的台灣特有種＂台灣雲豹＂呢，於是就找了台灣雲豹的圖照著畫，山鬼的頭飾是照魯凱族小女孩的頭飾畫的。松樹就想像成山上的五葉松，這張無疑是台灣的山才有的山鬼吧，但是浣熊就沒有特別找尋，也沒有確定台灣是否有狸貓？

　說回最初，上個月應朋友邀約，欣賞雲門【九歌】第2000場。上次去看雲門已經是好多年以前，因為擔心這次看不懂，特地先去買了蔣勳的《九歌．諸神復活》惡補一下，文後附上自行節錄覺得重要的書摘。看完之後覺得，好像不用特地看書，尤其同行完全沒有背景資料的朋友看完深受感動的模樣，她寫道：「千年不變的江水...神性即人性」等優美感性的字句，就讓我覺得雲門這樣的現代藝術其實不用看什麼背景介紹，去現場直接親身體驗就好。

　我自己的感想是：舞台效果很棒，值得花錢去現場看！配樂充分掌握氣氛。我最喜歡的橋段是【司命】，相較於其他的橋段，這段舞蹈特別熱鬧，翻來滾去的極有張力，受司命操控的人們，無法自主自身的命運，感覺悲哀又充滿執欲的一段。人的肢體與力道之美，是我在這場演出中窺見的一點小小喜悅。

　關於九歌【湘夫人】橋段，朋友XX有一段現代感十足的解讀如下：
「湘夫人，其實就是關於河川整治的象徵。大白緞帶就是一條河，河神跳著舞，覺得自己很美，大家又圍著她轉，覺得她很了不起，很重要。然後穿紅色的工業社會就來了，把她的重要性搶走了，河神就變得很慘，很衰弱，要死掉了。大家就發現這樣不行，就趕緊把河神的重要性搶回來，把她裝回本來的樣子，但是河要恢復很久啊，就修理了半天，最後變回本來很尊嚴的樣子飄飄飄走。」因為她說的太幽默了，我不得不整段盜用下來留存紀念。而且河川整治的故事在每個城市都不斷的上演著呢。真是太貼切現代人的生活了。

書摘分隔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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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君】—女巫跟天神的交歡
白袍巫師：象徵兩千年儒家文人在禮教、壓抑中所下的註解，但這不是真正的九歌，但註解的文人還是共同見證了歷史。
紅袍女巫：楚國女巫，人類渴求諸神信仰的肉體。
東君（太陽神）降臨，初民的神話在殘酷的自然鬥爭中，他們的生存與生殖方式都是非理性的諸神，女巫以肉體迎接神，在狂暴、迷亂、殘酷的儀式中進行。「沒有生命巨大的渴望，不會知道肉體與性的交歡如同宗教一樣莊嚴」。
荷花：生命、復活、生殖、信仰。
音樂：台灣鄒族合唱

【一個旅人】
每一段都穿插著提著行李箱/騎腳踏車/滑板車的旅人，像是偶然闖進神話世界的現代人。其意義自行解讀吧。

【司命】
死亡之神，原作中「大司命」是陽剛男性，「少司命」是陰柔女性，一組配偶神。在初民生活中，對死亡的未知感到敬畏，在雲門的舞台上，感受到命運操控的悲哀。沒有自主意識的「人」，在看不見的命運操縱下成了魁儡，像是新生、赤裸的嬰兒，初來乍到這個世界的喜悅與肉體面臨死亡的恐懼，被司命操控的人類陷溺在無法自拔的掙扎中。

音樂：密宗喇嘛經咒聲

【湘君/湘夫人】
河流與愛情的神，沒有原始諸神的暴烈，而是無休無止的等待、盼望、疑慮與牽掛。湘夫人是楚地的河神，有一說是她一直在等待愛人湘君，但祂們始終等不到彼此，於是湘夫人變為永遠在愛情中憂傷的女神。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在這個落葉紛飛、秋天的水邊，一個憂愁的女子站在水畔沙洲上遙望凝視遠方。*王國維認為中國的戲劇起源於上古祭典中的「巫」，巫因為戴上了面具，可以轉換腳色，模擬另一個人。舞者像沒有表情、五官模糊的「偶」。

【雲中君】
音樂：日本「雅樂」．唐初以十三部胡樂定為「雅樂」，大概包含了今日新疆至中亞、當時的龜茲、吐蕃、高昌一帶的音樂，以篳篥、龍笛、羯鼓為主要樂器。「龍駕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雲中君是雲的帝王。

***插話一下，因為找"篳篥"就找到"雅樂．平調越天楽"的音樂，回頭想想九歌中有許多橋段都是類似這種音樂的調調，越聽越耐聽的古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