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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在夜裡想起家裡客廳的那扇面臨陽台的冷氣窗,放冷氣的窗口沒玻璃了,等於冷氣周圍破了一個方形的洞,我常常想到那洞口一定進了很多沙,或 著很多蚊蟲,或著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上次颱風的時候,也許還進了些水。於是我又想到新的門那把鑰匙,似乎沒有帶在身上,有放在媽媽那嗎?我也不確定,也 許根本沒有帶出門。
 
我常常想到臨著後陽台的,我的房間,冬天陽光透過鐵欄杆印過紗門反射到地上是一塊一塊的,像土司麵包一樣的光塊,小時候常常跟媽媽看著那吐司陽 光,想著土司,想著上次羅崴幫我把書上的灰塵拭淨,那可能仍扔在紙箱上的毛巾,想著那些搬到台北,淘汰後又搬回高雄的書,有些屬於媽媽的,這麼多年我都沒 翻過它,好想坐在冬日的陽光下,悠閒的一本接著一本讀,讀完再慢慢丟,彷彿是某種交代似的。
 
我也偶爾想起新店,那滿室溫馨的黃色燈光,那粉橘色的床單跟深咖啡色木頭家具,放在床頭櫃的檯燈照著灰塵跟粉色小兔子,我常想起那缺乏空間的個 人電腦桌,那佈滿灰塵的CD架,那拉上拉下的百葉窗,那窗外,面著一大面灰牆,左右看到些微的街道,右邊有一盞路燈,下雨的時候很靜,我常常看著那街燈下 返家的人。樓下種了幾棵鵝掌藤,下雨的時候葉子很亮,八片葉子展開像一朵朵的小傘,還有那跑來跑去極度不安的,經常不知道為何而哀號的狗。在乾燥而安靜的 冬天陽光下,香菸燃燒時那緩緩上升的煙霧。我也常想起站在媽媽房門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坐在床上聽音樂的姿勢。還有那廚房流理臺的花色,我的確沒有虧待那廚 房,好好的用了它很長一段時間。我還記得小房間那長書桌,跟那書桌上凌亂的姿態,以及其主人沉靜的神態,那桌子的設計,是那樣毫無綴飾的一塊如水泥般沉重 木板,俐落的栓在四個桌角上。
 
之前兩年都沒回家過,這半年不回家也不會怎麼樣,就算被闖空門也沒值錢的可偷。但是真有小偷的話他肯定是幸福的,這裡有基本的家電跟不斷的水 電,除了客廳有點冷之外。所以我常常想到冬天回去的時候一定會很冷的,那風從冷氣窗口的破洞吹進來,但是沒關係,我不會待在客廳太久。我又想裝潢的人對我 說這個玻璃你要去找裝冷氣的人修,我們無法處理,我曾經央求他幫忙處理一下,即使是塞個木板也好,但他認為我要回來住了,所以很爽快的不處理,把責任推給 冷氣,而我也就這樣出遠門了,過年時回家該去找誰修?誰還會在那時候上班呢?我偶爾就會想到這無聊的問題,在這無聊的小事上。
 
我想著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把電話裝了,網路線裝了,這樣就可以上網了,我打算在自己的房間待上一段時間,廚房已經沒有瓦斯桶了,但有電鍋跟烤 箱,我很樂意用烤箱跟電鍋做一份自己的餐。也許得先去弄輛腳踏車,不然到哪都得走上一大段路太沒效率了。我想著在這裡有健身房,回去不知道要做什麼運動 好,對於家附近河堤有不好的記憶,都會公園又太遠,往楠梓加工區的路上很荒涼,且都會公園的回憶太多了。但回憶多是避免不了的,即使是連牆壁地板都重新整 理過的家,還是我住了二十年的家,人事已非,我回的,是一個新舊參雜的家,縱使我會試著履行著一段全新的個人記憶,但那之間勢必參雜一些過去的記憶。
 
有天做了可怕的噩夢半夜醒來,嚇的有點不敢去上廁所,隨即又恢復理智的去上了廁所。想想還好小姑在身邊,縱使不會去敲她房門,想到有個人在隔壁 沉睡著也安心。但我回家的時候打算一個人的,面對這樣的時刻要怎麼辦?第二天醒來就想,為了得到絕對的自由不羈換得一點點小小的害怕是值得的,我知道,能 夠無藥可救的沉浸在孤單之中的機會不多了。縱使環境賦予我機會,我自己也不見得有勇氣習慣它。
 
這幾天一直在網路上看"傷心咖啡店之歌",很多年沒看的書,因為偶然找到網路的連載(且我手上的書太少了),又重新看了起來,看到馬蒂獲得海安 的1萬塊美金跑去馬達加斯加,就覺得這劇情太浪漫而不切實際,但人不能因為在社會上小小的歷練就自以為很懂現實,想想我也在台北免費住人家的房子將近兩 年,還不就是這一份浪漫的心思?這些嫻於世故的人卻能對家人或朋友保留一份情意,無論是實質或抽象的,都是來之不易的慷慨,是我永遠該學習看齊的風範。總 之,對於馬蒂的作為還是很嚮往,雖然這小說裡面有著那似曾相識屬於年少的稚氣幻想,但不得不老實的承認,在這快要接近三十的年紀,依舊找不到一個稍微像樣 的說詞,來解答小說主角迷惘的一切。
 

當然我也很害怕失去,害怕自己太任性,不懂得珍惜公司給我的機會,珍惜男友對我的青睞,家人的關切等等的。是的,我相信所有任性人物也會審核自 己的過份程度,也了解任性人物那不明所以的態度是讓活在現實裡的人多麼難以苟同,但我無法說服自己,可以一直在缺乏歸屬感的世界漂流下去,也許歸屬感永遠 不存在於這類人種的心中,但是誰知道,或許有天,我能找到屬於自己的迦南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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